蠹鱼齿痕之美
蠹鱼齿痕之美书虫 蠹鱼就是书虫,也叫脉望、衣鱼等。鲁迅作有一篇写书虫的《祭书神文》,是很有趣味的骚体诗,文中书虫之祖被鲁迅称作长恩,曰:祀书神长恩。 明代诗人冯惟敏有书虫词《满庭芳》一曲:蚕鱼虽小,咬文嚼字,有甚才学。绵缠纸里书中耗,占定窝巢。俺看他一生怕了,你钻他何日开交。听吾道:轻身儿快跑,捻着你命难饶!冯氏的蚕鱼较周氏的长恩身份贵贱似乎差了许多。周氏祭祀的是书虫之祖长恩君,故而文辞欢乐,文意多有颂扬,“向笔海而啸傲兮,倚文冢以淹留。不妨导脉望而登仙兮,引蠹鱼之来游。”写出了对书虫文字里生活的爱慕情愫。冯氏语与书虫的却是“听吾道:轻身儿快跑,捻着你命难饶!”满是威胁恐吓,凶神恶煞。 书虫食书而生,一旦啃食了“神”、“仙”、“圣”等文字,便能升级为书虫之神,名字也就不再是书虫、蚕鱼、蠹鱼,而是长恩、脉望。虽是嬉戏玩笑故事,却也恰说明了书人对于书虫的爱恨情仇。书虫边啃食书页,边品味文字滋味。个中意境总能浮现于脑海,恬然快活,让人怜爱。 书虫周身银白色,生活于旧书堆中。满溢的旧书香味,充盈着书虫的五脏六腑。有好事之徒偏爱展示小气本性,书箧内填充芸香草、香樟木屑。借用它们萦绕的气味驱逐书虫。这种手法十分凑效,传承了数千年。故纸历经数百年而完美无缺,蠹鱼不能亲近,无从下口啃食。完整不缺的千年故纸,虽然完整无暇,却缺少了许多扭扭曲曲、形状奇特的蠹鱼齿痕之美。 芸香草驱书虫有效果。一群酸儒书呆子便为储书之所命名曰:芸香楼、芸香阁、芸香斋等,实在是俗不可耐。不知个中缘由者,会以为芸香楼、芸香阁、芸香堂是药铺子呢。 富贵乡绅多喜红木,皆因红木色泽华丽、木质坚硬,不易走形。长江以南,木匠所造各种红木物件均能数十年、百年不开裂、不变形、不弯折。富贵官绅总以能置办红木套装为荣幸。与红木相比较,香樟木料南方储备丰富,香樟木质地柔和,不够坚硬,匹配古籍旧书、故纸残屑之柔软天然亲昵。富裕的公家储书室和多金私人书房便喜好打造香樟木质书橱。一排排、一列列,整齐摆放,各类故纸旧书,各种旧平装,各色线装本,或平铺,或竖立。安置在香樟书架柔和的躯体里,宛若少年赤裸躯体拥抱着心爱情侣。 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岁月平和了香樟书架浓郁的气息,磨平了棱角,模糊了木质的纹理。书房密封,门窗紧闭,经年不启。某一日,屋门咋一下子敞开。人站立门槛,阵阵书香拌和着香樟木的气息。人的鼻尖会被麻木,心头更是会疯狂颤抖。微风徐徐,不知人世间定义的时间指针转动了几趟,通体如浇灌了甘甜的液。这种享受,不知人间还有那种能与之媲美。 即便是小气儒生倾囊营造芸香阁、香樟书橱,书虫还是能淡然存在于天地间。斗转星移,春秋易更,芸香草、香樟木所蕴含的草木气息淡弱、平和了,书籍纸张本身的书香味道愈见浓郁起来。幽幽飘散的书香会吸引身披银色鳞甲的书虫一起嬉戏玩耍,书终究是热爱着书虫。书没有书虫不能快乐,如英姿勃勃的美男子没有窈窕美人谈情说爱,空空糟蹋美好年华一般,是缺失了残缺美的一种情景。 书虫用它那比香樟木质温柔千万倍的齿唇吻着书的肌肤,书会把它最纯洁温润的篇章展开给书虫。书在不知不觉的陶醉里喂饱书虫。书虫的唇齿啃食出优美的花纹:有的纹理似情字,诉不尽的衷肠与缠绵;有的纹路似能工巧匠的雕刻修饰;有的齿痕似美人香汗淋漓勾勒出的胭脂与粉底的交错。蠹鱼的齿痕,真如是耄耋智者提笔书写智慧岁月,笔走龙蛇,与造化争妙。 故纸旧书、古籍善本历经千百年的孤寂,它渴望来一次与蠹鱼的热烈亲吻,即便是蠹鱼把它周身上下啃食残败,它也欣然。“花谢花飞花满天,红消香断有谁怜?”是蠹鱼吟唱,还是故纸低吟? 蠹鱼故纸留下的齿痕有着无以言表的美。这种美既雅致,又天然无邪。蠹鱼为食书而生于天地间,书为被蠹鱼啃食殆尽而欢愉。酸儒腐生心机算尽,妄想世世代代、子子孙孙永远护佑珍藏。虽每一册书的封面都呕心沥血正书“世代珍藏”、“子孙珍宝”,然“祖父积,子孙弃者无论焉。”“非独书为然,天下物皆然。”袁氏之通透非凡矣。 古今凡尘俗女子,多痴心妄想青春永驻,与故纸相比较,诚然品阶低下了。拭目待之,哪个女子终了不是年华不再,形容枯老?再观袁氏表述,更显世俗之愚昧。某年仲夏,闲逛旧书店。于店铺角落的书堆里发现了若干只又肥又长的蠹鱼,满身银色的光彩,几根须子急急忙忙地飞舞,疾行书页字里行间。越是观看它们,越想仔细把玩。我抓了两只动作稍缓慢的书虫,用书店里的一只空矿泉水瓶子装了。又肥又大的蠹鱼是很傲慢的,它们不吃我投喂的碎纸屑,只几日就成功地一起以死明志了。我找出几页清末刻本散叶,把它们包裹了,埋在了兰花的花钵里。次年初春,埋了蠹鱼尸体的几株兰花早早地结出了几枚洁净的兰花骨朵,它们淡雅清幽。它们的香味伴着微微和风由阳台直入书房,整个书案子上一下子便沾满了淡淡的兰花幽芳。因了这书虫尸骸的原因,兰花芬芳便来熏染旧书了吗? 又一年,去了一个以书为主题的博物馆。步入大门,迎面是一个很大的玻璃箱子。玻璃箱子里面撒了一些故纸碎屑,仔细辨识,这些故纸多是民国旧书的纸张。纸屑堆里喂养了几只书虫,大小不一,胖瘦不均,唯银色分外引人注目。从书虫开始,做出书的展示。可谓是人间俗世里别出心裁,崇尚袁氏“非独书为然,天下物皆然。”超脱以物珍贵的俗心思。 温故知新 说说油印本 偶遇沙梅信札 书中钤印乾坤大 说说签名本 郭沫若在重庆养的两只猫 重庆磁器口之《磁器口志》小记 记一次贵阳五之堂书店之行 予才含章书局 重庆旧书线下雅集地 阅读原文可选购视频号文创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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